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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0 若一刀穿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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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0若一刀穿心

——無論懷中是鮮花,還是荊棘。

第十七章

“我不想走, 也沒必要回憶起過去,我根本不在意那些東西。”失去過往、以自己的兄長為唯一錨點的阿蒂爾·蘭波,如此堅定地說,拋下了被自己遺忘的一起, “我只想繼續和你在一起。”

“不要在這種事情上如此輕率地做出決定, 阿蒂爾。你不可能真的舍棄自己的過往。”

在最開始、剛剛醒來的時候, 為自己的空洞感到痛苦, 惶然地尋找著屬於自己過往的痕跡的,難道不是眼前人嗎?

焚燼從來明白人的過往能沈重到什麽程度, 身體和大腦遺忘, 靈魂卻把所有的重量和傷痕一並背負。

焚和燼至死都在渴求愛,至死確信自己不曾被愛。

焚是林與火,燼是火與灰。

“為什麽不可以?”黑發男子問出這話時仿佛全然困惑, “我已經什麽都不記得了, 只有你, 哥哥。”

法國人琥珀般的眼瞳中有黃金流淌, 如一場過分甜蜜的幻夢, “你是我的哥哥, 怎麽會有什麽東西比你更重要?”

你還被困在這裏,為了我困在這裏, 滿身傷痕折斷羽翼,背負著那些甚至早就被我遺忘的過去和痛苦,停駐在這片小小的土地上, 我只能一無所知地陪伴本來已是太過無能,卻為什麽會認為, 我會為了那所謂的責任離開?

——你才是我唯一的、最後的責任。

你可以為我畫地為牢, 我也可以為你舍棄所有。

失憶的超越者如此下定了決心, 但焚燼“不懂”。

他看著這和自己過分相似的男人時,總有面對年幼自己一般的包容縱容,仿佛所有任性都可以被允許,可此時此刻,那眼神分明溫柔到悲傷的程度:“那只是因為你忘記了。”

那只是因為你忘記了,只是因為你被這場我為你擬造的幻夢困住了,只是因為……我愛你、自私地將飛鳥攏在掌中,而茫然的你以為這一點溫暖就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存在了。

可若是你想起過去,便會知道,這一切從最開始就只是個謊言,而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為了將你囚困在我的身邊,而那一點溫暖對高高在上的超越者來說從來算不上什麽珍貴的東西,當你回到自己應在的地方時,便會發現原來那些美好對自己只是尋常。

怎麽可能不離開呢?只有空白的、什麽都不記得什麽都不知道的阿蒂爾才能如此輕飄飄地說出永遠,法國的超越者卻明白自己的經歷到底為何、他從未有過一個兄長,也不需要一個這樣的兄長。

最無奈也最真切的是,所有的所有,從最開始就是個謊言。

焚燼無法將一個彌天大謊轉為真實,也不願等到阿蒂爾·蘭波想起一切的那一天,一切破碎成淋漓鮮血。

也許他會如過往的無數天一般為歸巢的鳥兒遞上一束玫瑰,所愛卻以冷漠的眼神尖銳的刀刃回報,殘忍的現實撕開他擬造的枉然幻夢,這份愛意本如水晶般美麗夢幻,可瑰麗的水晶碎裂時會有鋒利的棱角,會把兩人都割得遍體鱗傷,連再次擁抱的可能都沾滿鮮血。

那個靠在自己身旁,黏黏糊糊問他晚上可不可以一起睡覺、詩什麽的實在沒有靈感哥哥可不可以幫忙、因為自己身上的溫度滿足瞇起眼睛的阿蒂爾,終究會被蘇醒過來的超越者所取代,他會重新撿回那個強大而耀眼的自己。

與其最後以那樣的鮮血淋漓為一切溫暖相依慘烈收尾,倒不如現在截斷那樣的可能。

異能戰爭的結束是焚燼找到的最好的時間點,他用食物和篝火引誘了迷途的飛鳥,卻不能因所謂的“愛”將飛鳥困在這裏。

他有他的晴空萬裏,他有他的深淵萬丈。

等他回到那裏,自然會明白。

他們的相逢本就是一場一生只有一次的夢幻泡影,他為他自己的弟弟、自己同樣被傷害的同位體造了這麽一場夢,可正所謂“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再漫長的夢境也只是夢境,夢幻泡影總會消散,露□□電轉瞬而逝,所謂永恒,本就是個悖論。

而現在,也到阿蒂爾·蘭波和焚燼醒過來的時候了。

焚燼耐心地、緩慢地說:“恢覆記憶,只要恢覆記憶——接下來想做什麽,都隨你。”

最重要的是記憶,蘭波就算知道了自己是個超越者,沒有記憶的他也不真正明白這個詞的分量、所以才能那樣輕易地說出舍棄過去只求現在的話,可焚燼卻不能任由他在對事實一無所知的情況下如此魯莽地做出決定。

他已然做好了準備,阿蒂爾或者會選擇留下,他自然會為自己的弟弟制造出最適合他的環境,而若是阿蒂爾怒而向他舉刀,焚燼也會將他送出霓虹——他已然通過筆友的書信確定了一個歐洲的坐標,只要恢覆記憶,找到自己的組織對超越者諜報員不會是什麽難事。

法國人或者會選擇前者,但歐洲還有他的老師、他念念不忘的搭檔——有他無論如何都不會比焚燼更重要的、無法放下也不能放下的過往。

永遠不要挑戰你在別人心裏的分量。人類的所有行為本質上都是一次權衡利弊,沒有足夠價值的存在被舍棄也是理所應當。

魏爾倫給了篤信自己被愛的青年當胸一刀,焚燼不想再賭了,他早已學會了替別人做出選擇。

他不願意再來自己成為被舍棄的那個,卻終究把那把無形的鋒利的刀、那把“心見”,遞到了自己的弟弟、自己的半身手上。

……這世間三毒五蘊七苦,貪嗔癡愛憎惡,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放不下,焚燼一個個經受過也一個個都渡過,最後到了“自己”身上,原來也沒有什麽放不下。

——再如何放不下,最後也不得不放下。

他早就知道。

阿蒂爾,你想看看我的心嗎?

·

“……你只是想趕我走,是嗎?”

蘭波還握著那只手,哥哥熟悉的、微涼對他來說來說卻恰到好處的溫度——可他看著哥哥眼中安靜的悲傷與包容,卻感到前所未有的冷。

太冷了,太冷了,比他剛剛醒來的時候還要冷,所有的溫度都一寸寸被剝離,寒意徹骨,仿佛燃盡一生也無法抵禦。

“你在害怕我——為什麽?為什麽?我承諾過一直一直陪伴你、你也說過將永遠註視我——可你居然不相信我!你居然……”

他睜大了那雙和自己兄長過分相似的金色眼瞳,銀發的青年映在他眼中,泛起盈盈的光,蘭波連和兄長相握住的手都在微微顫抖,聲音卻突然平靜下來:“難道這一切在你眼中,一直都只是虛幻嗎?”

虛幻的……一切的一切。

他無法接受,他不能接受,原來哥哥一直都做好了被自己傷害的準備,原來他一直都沒有被真正信任過。

那些被遺忘的記憶、那些在青年口中沈重過分的責任與力量,成為隔在他和兄長之間深不見底的鴻溝,苦澀難言,無法越過。

“我怎麽會傷害你?你怎麽能覺得我會傷害你?!”

而他的哥哥不反駁不解釋也不說話,只是那樣安安靜靜地看著他。

——阿蒂爾,你是超越者。

——強大、傲慢、高高在上的超越者。

從最開始焚燼就沒有放心過,蘭波失去了他的過往、並不知道自己和兄長之間到底經歷了什麽,可他的失憶就是個定時炸彈,誰都不知道它會在什麽炸開,誰都不知道它最後到底會傷害到誰,而焚燼默默無言地守護著最開始無力自保的他,承受著不知來源的壓力,也承受著來自“弟弟”的不確定性。

他其實根本沒辦法確定蘭波會不會傷害自己,蘭波從來不知道原來哥哥一直都是懷疑著自己的,懷疑著弟弟會對他出手,懷疑那些沈睡的記憶終有一天會把自己的弟弟變成自己的敵人。

他將現在所面對的美好一切都當成了因蘭波失憶而出現的限定夢境,為此歡愉,卻絕不沈湎。

擁有著精神類能力的青年從來再清醒不過,他從未停止過對弟弟的愛意,也從未因此放下對弟弟的警惕。

蘭波為兄長對自己的懷疑感到痛苦——因為在意,所以連不曾述諸於口、甚至不曾有過行動的想法都成為了會觸痛自己的存在——他無論如何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

可是……可是原來他從一開始就被那樣愛著、被焚燼連自己都不顧惜地愛著。

——原來銀發的青年每次擁抱他時,都做好了被一刀捅進心臟的準備。

就算知道面前的“弟弟”可能會傷害自己,心軟的他還是選擇給男人一個溫暖的擁抱。

【“這個世界上,我最在意的人就是你了。”】

所以就算你會傷害我也無所謂,就算你總會離開我也無所謂,就算這一切本就是虛幻也無所謂。

我愛你。

所以只要你向我張開雙臂,我就一定會擁抱你。

——無論懷中是鮮花,還是荊棘。

·

你是這樣愛著我的。

你是……愛著我的。

·

——阿蒂爾,你該回家了。

——可我的歸處,又究竟在何方?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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